同舟

1. 雨

雨说

我是时间的沉默

复杂交错

我听到簌簌低语

我听到欢声笑语

我听到千言万语

我似乎在洄游

或是 溯流

母亲说

前夜的雨好大

似乎要冲刷掉一切

那是如指针般的冲刷

然后

雨惊醒了鸟的弓弦

抬高了昨天的海平面

雨燃起了风的螺旋

沉睡了上半年的地平线

雨走的更远

雨一直下

车窗 路牌 信号塔

都在后退

甚至

冲刷掉我的影子

我的离别

和离别后的千万个相逢

树、花、鸟在 簌簌低语

石缝夹着年轮的 欢声笑语

我本想张口

却只有说不尽的

千言万语

于是我将海倒悬

成为了雨的天

那是若干年前

我写给自己的安眠

2.船

路过行人送我 小舟一载

涌涌潮水正在 纷至沓来

母亲问我明不明白

这是一切旧物回馈我的 排山倒海

我开始摆渡

摇着船橹

摇过风吟鸟唱 林寒洞肃

一路上有太多人

太多返航的人

眉里聚着一首唱不完的诗

在不明不白的地方

戛然而止

匆匆叫停 回去的时候没有惊动一根芦苇

太多同行的人

小舟是一只熙熙攘攘的小匣

他们只顾探出头 和颗颗鱼眼对视

不愿当椟里的珠

我总送不出一张永恒的船票

方方窄窄

走几步路就摇摇欲坠

低头

它又回到了船底

我在等待

路过行人

赠予

小舟一载

3.我

又有一场梦

喧哗 吵闹 叫嚷

有人在大笑 可我凑近了看

迸发出的 是泪 不可复述的泪

我拿起我的笔

却是万籁俱寂

明明它 春种秋收

送去缓缓行舟

可只剩下 一具空壳

我不停笔

我写昨夜的悲恸

今天的珍重

明日的从容

无数有致的横线里

我分明看见了承在肩上的手

流过耳畔的话

每一双看清我

看清我后又模糊我的眼睛

远处的海

雨带去的海

船驶向的海

你 我

都是帆

一阵没有尾巴的风吹来

盈满了所有的留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