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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冰蝶 发表于 2024-05-31 22:53:50   阅读次数: 1511

寒风卷起落在地上的残花,在马路中央泛着漩涡,树上的枯叶禁不住这般折磨,清脆地跌落在地……蛰伏在落叶下的虫瞬间失所衣祜,瑟缩着往更隐秘的草丛钻去。

当天擦黑,当第一阵雷声震醒人们昏沉的头脑,当那道春雷从北边闪电撕裂的天空砸向地面,春,就这样降临人世。我倚在门窗旁——惊蛰,惊蛰,惊起那蛰伏许久的情绪。

那是七年前了。我还小,望着天问到:“惊蛰……这个名字好好听啊。爷爷,可是为什么叫惊蛰呢?”爷爷抚了抚胡子,带着古式眼镜的眼睛从书卷上离开,“惊蛰是春天的开始,蛰虫惊动春风起。”哦,惊蛰是希望的开始,是万物复苏的季节,是新的轮回开端。

我喜欢坐在淌着桃花香的小溪边,两只小脚在溪中扑腾着,惊起一片片水花。爷爷从背后一把抱住我,把我举过头顶,哈哈大笑:“哟,找到我家囡囡了。”我咯咯地笑着,用肉乎乎的小手拾起落在爷爷头上的花瓣,用无比稚嫩的声音惊喜地喊着:“爷爷,花好好看!”“只有花好看吗?”“爷爷也好看。”

桃树的树干高大而深厚,延伸出的枝干尽了自己最大的力去笼罩住更广阔的天,粉红的桃花星星点点地缀在粗壮盘旋的枝干上。风一袭过,满树的桃花呼地凌乱了,顿时漫天残花无助地在空中漂泊,落在树下的衣冠冢上。我站在树下一滴泪水打破了沉寂。

爷爷是军人,是曾经保家卫国的战士。他常常衣着朴素的衬衫和旧沉的灰裤子。爷爷的头发在少数黑中夹杂着大片的白,大抵是银色吧。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但爷爷的眼睛却是犀利的,仿佛是一把尖锐的刀,把你的内心透了个底。我喜欢爷爷,他也是我心中的偶像。

我跟着爷爷生活,看着爷爷练武,跟着爷爷跑步,听着爷爷讲那过去战场上的陈年旧事。当桃树开出了第一个花苞时,我的心中便有了一个梦想——当军人。我将我的梦想跟家里大人们讲去,却无一人吭声,许久,母亲打破了这沉寂的气氛:“囡囡啊,不是我们打击你,我们家好不容易有了你一个女娃,明明可以安安稳稳地跟我们在一起生活,为什么要去从军,让自己受苦呢?难道囡囡想离开妈妈吗?”我顿时有些不敢直视母亲那充满着急的眼,张了张嘴,却不知说些什么。窗外的那一花苞在冷风中摇曳,仿佛下一秒就会破碎似的。我本能地看向爷爷,爷爷那慈祥的脸上隐隐藏着期待与无奈,可他并没有说话。我竟有一丝丝委屈。夜晚,我一个人躲在被子里,任由眼泪沾湿被褥,却不敢发出声音。爷爷轻悄悄地走进来,用手拍拍我,低声安慰:“爷爷相信囡囡可以实现自己的梦想的,对不对?乖,爷爷会一直支持你的。”那一夜,就在我的抽泣声、爷爷的哄声与花苞的摇曳声中朦胧度过。

梦境终究是清醒了,可爷爷却陨落了。那桃树开出的第一个花苞,大抵是念着爷爷的好,也随他去了。即使家里人近期脸上都挤出笑,但我的内心却仿佛缺了一块。我颤着手,收拾爷爷的衣服,为他立了个衣冠冢,在地下埋下他的衣物,也为我曾经的梦想画上了句号。

我将双手紧紧地贴在桃树那粗糙的树干上,感受着桃树的温度,无声地哭着。

又是惊蛰。

 


范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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