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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世界

刘liu 发表于 2022-10-01 17:54:10   阅读次数: 3

四季的交替在名为自由的蓝天下飞舞,一道道温润利剑刺穿恹恹的枯叶,叶的破碎才叫人想起晚霞为时已晚的无限抚爱。

在循环往复中渐渐迷恋上旧时光,清晨,朗朗的读书声,散水车的循环驶过,带着热潮的风一遍遍拂过脸颊——常常很聒噪的世界,在一遍遍展现的自然之声中融化,这位神秘演奏家旁若无人的为世界带来伴奏,诉说着埋没在美好下的落败。

故乡的土地种着水稻,水稻种着老人们对苦日子的凄凉回忆,在这片贫瘠的血液中深深扎根着节俭古板的思想,被美好唾弃的思想起伏飘荡在这里的每一缕清风。我和阿妹作为家中的子嗣,老辈尽管心有不满,还是默声将“望子成龙“看作“望女成凤”。

印象中爷爷奔波于小县城的工地活,听奶奶说在天还露出一丝鱼肚白时,爷爷人便赶往城中,奶奶忙碌于田间的农事,春天插苗秋收稻,冬除杂草夏浇水,村中的孩子们自然没有人照看,便被老人们很小就塞进了校园。

老一辈常常规诫孩子们要离危险远些,尤其是班中突然的转学生……一个“疯子”。

大家都唤她小名“苗苗”,以至于知道她真正姓名的人极少。年幼的孩子们面对这样一位不合群的奇异者,心中常常带着害怕,但止不住戏弄的心。

每节课后都可以看见几个男孩围着苗苗挤眉弄眼,看她把彩笔当做口红,涂得脸上花花绿绿,她在四周淘气的注视下仔细装扮。不少孩子被吸引围观,呼声围作一圈。苗苗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放下手中的彩笔就要把围着的人们推开,但显然无济于事,看到她这样笨拙的姿态,引得孩子们更加大声的嬉笑。她在渐渐无措。

“老师来了!”不知是谁大声地喊了一嗓子,原先围作一圈的人们迅速散开,皆笑着离开。一阵寂静过后,我看见苗苗极为用力的擦着嘴边的颜料,结果是越擦越脏,我踌躇着跑上前,慌忙给她塞了一把湿巾。回过神来时我的双手已经冰凉。

苗苗天生智力方面有缺陷,老师将她位置调在教室靠窗的角落。有时课上无意瞟到她的视线,对上了眼神,便瞧见她朝着我怯生生的笑。我赶忙偏开视线,说实话,我并不敢直视她的眼神。

“诶诶,苗苗对着你笑诶。你跟她关系……你认识她吗?刘丫头,你不会不知道她脑子有毛病吧,你可要离她远些!”同桌在我耳边悄咪咪的讲。

这天放学,刚走到校门口就看见奶奶和其他老太太围着谈论些八卦。后来奶奶疑神疑鬼的问我班级里是不是有位转学生,听到我肯定的回答,奶奶便露出些怪异的表情:

“孩子啊,听孙老太婆说,这个孩子天生脑子就有些毛病,从小爹娘离了婚,她娘一个人搀扶着她长大,可惜因为车祸走了,这个家就剩个孤苦伶仃的韩老妈子,这几年才搬到咱村里,一个人带着这孩子……”

“你要离她远些,毕竟你又不知道这样的人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不要靠她太近。女孩要小心别沾上啥坏东西,小心晚上做噩梦!还有……”

连连点头。

在学校的日子旧如平常。冬天匆匆来,夏天早已悄悄去,又是快要新一年。这时是最忙碌的,小孩忙着期末测试,大人们应付着春节条条事项。

“听说没有,西村的一个韩老太前几天去向工头要割韭菜的工钱,结果在去的路上被人暗算,拿着铁锹砸了头!”

“啊?韩老太?她不是苗苗的外婆嘛,那她家……”

“很早之前就有说让韩老太她歇着呐!一大把年纪了还坚持着待在田里干活……简单包扎了头就已经嫌浪费钱,还说什么让她外孙女过年有新衣服穿,有肉吃……”

“还要攒着来年上学。”

“要我说这个小疯子上不上学有什么差别么?总是在课上突然叫大声,常常被安排到教室外罚站——也算上学?哈哈……”

“……”

同学们的谈论止于苗苗进门的那一刻。一直很早到学校的苗苗迟到了,一头短发乱糟糟的披散着。坐到位置上拿出皱皱巴巴的课本,突然不顾一切的大声笑出声来。大家早已习惯她这样不合集体的奇怪,像看戏一般看着苗苗由大笑转为无声的抽搐。

她趴在桌上,头紧紧地埋在臂间,松垮的衣衫因为一系列的动作向上皱起,露出她白花花的手臂——有很多极为触目惊心的伤痕,在白皙的皮肤映衬下,一块块的青紫更为引人注目。我不知道她为什么手会布满伤痕,但我模糊地知道她为什么哭。

她越哭越大声,但在耳畔接连不断的讥笑下显得极为渺小。

我和她的位置相距不远,看她那般凄惨,心中总有一种共感的压抑难过。装作不在意的走过她的身边,朝她桌面上放了些纸巾。摸到纸巾的那一刹那她突然停止呜咽,抬起头瞧向我。她的眼睛很亮,我第一次看清这邋遢打扮的主人,她有一副姣好的容貌。我不自觉停下脚步了一小片刻,又匆匆离去。

在农村,穿过一条小巷,走过一道小路,踩着风,不觉之间就到了家。这路上最令我头疼的就是见人就追的野狗。我很害怕走回家必经的那条小巷子,尤其因为野狗的执着不懈,这也常常让我惊叹。

照常经过那条小巷,傍晚时分,浓厚的云层使湛蓝的天空丝毫看不见,冬天的寒风嗖嗖的吹呀吹,涌过狭隘的巷子发出阵阵猛兽般的低吼。

这里每户人家门前都种着银杏树,风刮起,身后总有窸窸窣窣作响。回过头,拿起路边的树枝,以为又是哪家阿婆的狗没有拴着绳,正准备拔腿就跑时,一个身影慢慢出现在眼前,拿着根竹竿儿,扎着个小辫儿。借着昏暗的日光,不难认出是苗苗。

还未等我问起,她便抢先一步说:“俺,俺……这,这里黑,俺,俺怕狗,狗,咬、咬着你……”

虽然岁数一般大,但她个头比我要高不少。想起奶奶的警告,我不打算理会她,但心中总有慌张和害怕,深呼一口气就开始跑,苗苗也跟着我跑,心中不觉想到老婆婆们常常谈起的可怖谣言,脚下步伐愈来愈快,飞奔着到了家。

晚上吃饭时我跟奶奶提起,奶奶只跟我说随她去了罢,韩奶奶近日在割韭菜的时候突然晕了过去,在救护车上还一直念叨着她的外孙女……“真不知道这老太婆倒了,那个疯丫头怎么办,自小没了妈……”

后来每一天放学的时候我走在小巷子里,苗苗总会一直走在我的身后,之后我再没有遇到追着我跑的野狗。我也渐渐放下了警惕心,偶尔也会和苗苗交谈几句,知道了自从知道韩奶奶病倒的那天起,小茅屋就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她一个人生活……苗苗为什么打扮得很邋遢,每日总会迟到自然有了解答。谁也不知道她是如何一个人在那间破旧的房屋里自己生活。

“听说没,韩老太婆去世了!”

“啊?这不是前几天还好好的吗?”

“怕花钱呗,怎么也不住院治疗,那段时间还天天下地干活,听说一干就是一整天呢!再怎么小的毛病也经不起这么折腾呐”

不自觉的抬头看向角落的位置,它的主人还正趴在桌上睡觉。

这里乡下的孩子大多是留守儿童,没有严加管束,男孩子们便是无人可管制。他们很喜欢欺负苗苗,准确而言,大家都不喜欢这个小疯子。一找着空子就向她凳子上撒冰水,在书包上恶意涂鸦……但苗苗像感受不到一般,别人对她笑,她就歪着脑袋也傻傻的笑。

这天放学,苗苗没有在我身后同我一道走小巷子,又想到韩老太的突然去世,心中总感觉堵着一道墙。赶忙跑回家问奶奶要了几个馒头——我想去韩老太家看看苗苗。

询问了好几位老婆婆后,我终于找着了韩老太家,这个小茅屋比我想象中要更小些更破旧些,贴在红木大门上的福字被风雨淋漓地看不清原本模样,大着胆子推开染上锈迹的门环,跨过早已染上青苔的门槛,入眼看到的景象便是满院的矿泉水瓶。走进院子才看见苗苗,她坐在略有些潮湿的地上,喂着怀里的小狗喝水,感受到有人来了也没有任何反应。

“苗苗……”

听到我的声音后她才终于有了反应,接过我给她的馒头后,嘴里念叨着要去找外婆,当时我并未在意她在轻声嘟囔着什么,看到渐晚的天色,道了别,便悄悄的走了。

韩奶奶的离世如同平静生活一个小小的波澜,大家很快便淡去了印象,在校园里也不再有谈论她的言论。

很快便到了孩子们的假期,他们开始跟着家长们准备年货,处处热闹非凡。

在除夕节那天,村里传着有个小孩在大河里溺水而亡,人们打听来打听去也没有大人说自家孩子失踪了,只好道“真是晦气啊大过年的,菩萨保佑……”

那一年春节孩子们依旧热闹非凡的放着烟花,穿着新衣服,吃着丰盛的饭菜——不知那个纯真不幸的灵魂是否真正得到解脱。

次年,我跟着父母去到城市生活,临走前,奶奶拉住了我,在我耳边轻声说了句:

“孩子啊,见过这农村的小世界了,也该去到外面看看大世界……”


评论(0)

何平
评分
82
参看人物的设定和所处的环境,可视作苦难叙事的一种,叙事纯熟,但失于模式化。

匪我思存
评分
93
作为涉世未深的少年,却对世情有着深刻的观察和思考,选取近年来备受关注的校园议题,通过平实柔软的语言娓娓道来一个故事,却淋漓尽致地表达了笔者对校园歧视的不赞同,立意鲜明,思想内涵充实。

王旭烽
评分
90
作者也许并不太清楚,但的确是塑造了一个乡村的半傻女孩,以及这个孩子的悲惨一生。作者似乎故意模糊了时代,使叙述更象是民国时期的中国农村,比如鲁迅笔下的祥林嫂一般阶层。作者的怜悯心使笔墨从自身转移到了他人物身上,在当下,这是一种宝贵的立场和视角。而开头和结尾是一种参照,使作品因此而具备了更多的文学性。但作者的汉语语法表达有问题,需要磨炼和打造。
总分 2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