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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世界

声声慢cr 发表于 2022-10-01 19:54:27   阅读次数: 3

九月,树木照样绿,小草照样青,似乎什么都没有变,又似乎什么都变了。那满目的绿色似乎已有褪去的痕迹,此刻已有些勉强。

秋天到了,与万物相反的是校园,沉寂了一个暑期后,又迎来了它的主人们,涣发了生机。

有了少男少女的欢笑声,一切似乎都沾染上了笑意,那磅礴的生气像是要溢出来似的,让人不觉扬起嘴角,心情舒畅。林荫道上的女孩似乎是个意外,她看上去并不开心,却也绝非难过,仅仅只是面无表情。

事实上,她只不过在疑惑一件事,那就是———为什么要来这?这大概是她唯一的情绪。她不属于这里,也不属于这个时空,更不属于人类这个物种。她来自后世,人类所创造的仿生机器人,她的任务是——考古。她的“父母”们给她取了个名字“寻月1号”,而在这里,她叫辛寻月。

为什么要在校园?难道校园不是最纯粹的地方吗?这里真的能够观察到时代的变迁浪潮吗?

辛寻月觉得,大概她的父母在造她的时候安了颗好奇心,她的父母就是这么说的。她本以为她会去二十世纪初期的大学校园,感受革命浪潮,却没想到,她到的地方,是一个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穷乡僻壤里的一所初中。她的父母没有解释什么,反正她是一个机器人,只需要执行任务就好了。

想到这,她突然停了下来,心中仿佛有什么情绪在翻涌,自己也被这举动惊住了,没有停下来的指令啊,我这是怎么了?带着疑问,她进了教室,开始了工作的第一天。

奇怪的是,那种感觉久久不散,整整一天,她都对同学们的举动不感兴趣,满脑子都是刚刚的问题,根本无暇顾及任务。晚上,匆匆将方言、务农,能吃苦等信息录入一个小世界模型,那个世界变成象征纯朴的土色后。鬼使神差地,她给她的父亲——张博士发了信息,她不想待在这了。于是,她仅在这个小世界待了一天便回到了那个世界。


望着蹦蹦跳跳,由父母牵着领进校门的小朋友,辛寻找缓慢地前进,有些不解,为什么

张博士本来怒气冲冲,见到她之后突然就笑了,像是发现了什么东西,还向她耐心解释了原因,让她自己选择,真奇怪。但她并不太关心为什么了,她的身形已经经过了改造,成了一个小孩。她心里似乎隐隐有些高兴,可她脸上仍是那副表情,没有变化,机械的步伐走出了轻快的感觉。上学真好,她想。

现在是2009年,她要上三年级。她好奇地看着周围的一切,盯着那个笨重的投影仪看了半天,心里嘀咕这东西真不方便。但最令她感到新奇的是同学们,他们的表情怎么那么丰富?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有趣极了。一下课,同学们就三三两两地跑出去玩了。因为她是新同学,女生都很友好地邀请她一起玩,她高兴地答应了。余光看到了角落里的孤单背影,她指了指她,好奇地问她们:“她不跟我们一起玩吗?”

为首的女生不大高兴地瞥了那个女生一眼:“她啊,可是好学生,每次考满分,才不想跟我们玩呢。”

“哦。”辛寻月懵懂地点了点头,心想人类真奇怪,真让人看不懂。很快,她就和女生们打成一片了,女生们都踢着一个奇怪的东西,好像叫毽子,很好玩的样子。她虽然没什么表情,但大家都玩得很开心,并不在意。这时,她看到那个女生正透过窗户看过来,脸上的神情她看不懂。她问那个叫刘萱的女生:“那个女生好像也想玩啊。”刘萱看了过去,那个女生瞬间低下了头,她好像有点心软,又想到了什么,摇了摇头:“林悦才不想跟我们呢!”有些生气的样子。哦,原来她叫林悦,真好听。可是,为什么不想和我们一起玩呢?

晚上,辛寻月将踢毽子和学校的构造录入了小世界模型中,小世界变成淡淡而纯粹的

天蓝色,是辛寻月最喜欢的颜色。“林悦为什么不和大家一起玩?”带着疑问,她进入了待机状态。

那天以后,辛寻月开始关注那个叫林悦的女孩子。她发现,虽然她成绩很好,但沉默寡

言,不爱说话,所以并不讨老师喜欢。上课的时候,她从不主动发言,就是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声音也总是轻轻的,惹得老师不大高兴。反观刘萱,虽然成绩并不如林悦,但活泼开朗,很爱笑,常常举手回答问题,人缘很好,老师很喜欢她,是班上的班长。

奚梦月还是常常看到林悦偷偷地看着她们玩,很羡慕的样子。羡慕,是辛寻月刚学到

的名词。一个月后,她又注意到林悦一个人蹲在地上数蚂蚁,眼神却时不时往这边飘来。辛寻月再也忍不住了,不顾刘萱生气的神情,俯下身子,也蹲在了地上,刚要开口,就见林悦似乎有些意外,慌忙丢下一句“对不起”就落荒而逃了,她有些不解,林悦为什么躲她?她只是想跟她一起玩啊!

又是那种难言的感觉,辛寻月讨厌它。望着这满地金黄树叶下艰难爬行的蚂蚁,她小心地拨开树叶,看到蚂蚁顺畅通过后,舒了口气,站了起来,恢复了平稳的心境。


刘萱真的生气了,不再理辛寻月,宣布与她绝交。辛寻月此后一直萦绕着那说不出的感觉,做什么事都不上心,小世界变成了深蓝色。刘萱的好友何婉告诉她,只要她答应不理林悦了,刘萱就会原谅她。辛寻月好奇地问为什么,何婉无奈地说了实情。

本来她们两个也是很要好的朋友,刘萱见林悦很孤单,就带着她一起玩。林悦其实并

没有多么内向,只是她的妈妈从小就管得很严,林悦渐渐也融入了大家。后来有一次,刘萱问起她送林悦的娃娃,林悦支支吾吾不肯说,原来娃娃被她扔掉了,她嫉忌刘萱人缘比她好。刘萱很伤心,哭了很久,跟她绝交了。

辛寻月不太相信,毕竟在她的印象里,林悦是一个很好的人,内心是如天蓝色般纯粹的。

何婉见她不相信,觉得自讨没趣,撇了撇嘴,也不理会辛寻月了。


辛寻月被彻底孤立了。

可林悦还是不跟她说话,每当辛寻月一靠近林悦,她就跑开了,身后的两支麻花辫一甩一甩的 ,看起来沉重极了。当辛寻月有些怀疑自己的选择时,总会看到林悦那歉意的目光,轻笼着淡淡的忧愁,又愿意相信,她不是那样的人。她在等着一个机会,向林悦问出事情的真相。最好的结果是,可以让刘萱和林悦重归于好。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到了下学期。辛寻月似乎也跟被那冷冽的天气伤到了,越来越沉

默,林悦那双会说话的眼睛里的歉意也越来越浓,但从不开口搭话。

春天要到了,辛寻月自认为这个世界的资料收集充分了,绝望地想:要是林悦再不理她,她就要走了。

许是因为春天到了,转机也随之而至。那天,自由活动,辛寻月无聊地啄磨《诗经》,那是她前几天刚从图书馆里借来,忍不住念了起来: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

她沉浸于诗歌所描绘的美好景象之中,闭上眼睛,感受微凉的清风,仿佛已经看到了一名古典美人在水边向她款款走来,素色的衣袂随风飘舞……

“那个,打扰了……你能不能,借给我看看。”辛寻月猛得睁眼,看看眼前亭亭站立的

林悦,显然有些意外。一时反应不过来。林说见她久久不回应,脸有些红了,心里忐忑不安,丢下一句“打扰了”,就打算跑开。奚梦月回过神来,忙拉住她,说:“当然可以。”林悦腼腆地笑了,如辛寻月最爱的天蓝色般纯粹。


此后,两人成了彼此最好的朋友。辛寻月没有问她有没有扔那个娃娃,因为她相信,答案已经不言而喻了。

林悦一直很想学习跳舞,可是她的妈妈觉得浪费钱又影响学习,一直是她的遗憾。为了让林悦开心,辛寻月偷偷下载了教程,教她跳舞。林悦学的很认真,进步很快。林悦曾经很认真地告诉她,听说西藏有很多孩子上不了学,长大以后,她想去那儿支教,传播希望的种子。她可以学着做很多事,这样,她就可以为孩子们做更多的事。说这些的时候,她的眼里有星光闪烁,辛寻月相信她会做到。

要毕业了,辛寻月也要走了,她许诺林悦,一定会回来找她。毕业典礼上,在她的劝说下,刘萱答应了和林悦合作,她弹古筝,林悦跳舞,跳《蒹葭》。

毕业典礼那天。张博士突然让辛寻月回去,随着眼前越来越黑,她喃喃道:“林悦,等

我回来。”


好不容易从那个混乱的、纷繁的世界脱离出来。辛寻月马不停蹄地回到了那个世界,已是十二年后。

她来到了那所学校,走进学校,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虽然她已经习惯了这种时空的变幻,仍是一阵惆怅,但她坚信,路的尽头,有林悦。

她没找到林悦,但看到了刘萱,她担任那里的音乐老师。她说,林悦考上了一所很好的高中,但压力太大了,再加上没有朋友,高考没有考上理想的大学,现在在西藏支教。

她说那次毕业典礼,因为辛寻月没来,林悦跳得心不在焉,她以为林悦不愿意和她合作,一直没有原谅她。直到林悦去西藏支教了,林悦妈妈突然造访她家,颤颤巍巍地将一本日记交给她,有关她与林悦的友谊。她才知道,原来当年是林悦妈妈扔的娃娃,只因为林悦那次数学检测没考好,她认为是刘萱的缘故。林悦不愿意刘萱讨厌她妈妈,一直没有说。那天,刘萱与林悦妈妈相拥而泣,为她无可挽回的友谊,也为林悦的青春。

她说林悦去西藏时带走了一本日记本,有关辛寻月。她一直在等她。

林悦父母均已去世,她来到了西藏,找了林悦很久,却一直找不到,她像是消失在了大草原上。


辛寻月月恍惚间明白了张博士说的:“校园是初期的社会,只不过更纯粹些罢了。”

她能做什么呢?


又是九月,万物青葱依然,正如这方小世界,喧嚣如初。而辛寻月,亦守着这方天地,无论岁月变换,不变的是坚守。她的目光仿佛已经透过了大草原,一如穿过当年的林荫路,尽头,林悦在翩翩起舞。她们还会再遇见的,她想。


评论(0)

何平
评分
80
主题明确,借助智能机器人的记录,观察学校的小世界中映射出的人与人的关系模型。内容略微单薄,叙事稍显凌乱,尚有精进的空间。

匪我思存
评分
92
这是一篇带有科幻色彩的精致短文,取材新颖独特,但描绘的故事并不悬浮有距离感,反而贴近生活实际,行文层次分明,构思巧妙。

王旭烽
评分
90
作品呈现出俩个极端:作为学校是一个初级社会这一点题,小说的立意是很成熟的。但作为表达这种成熟理念的文学途径,作品又显得稚嫩。作品用一个机器人作为切入口,但即使不是机器人,这种人物关系也依然是可以建立的。虽然如此,作品传递出了青春期的某种窒息感,这是成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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